龍沛沛趴在書架前,踮起腳尖，腦袋湊近，努力辨認上面的文字。

然而瞧了半天,她也只認得上面的一個“詩”字。

龍沛沛皺起小臉沈思。

算了，反正有“詩”這個字,應該錯不到哪去。

龍沛沛一手扶住書架,一手舉高，想把上面她看中的那本書取下來。

黑團見龍沛沛拿得吃力，還看起來夠不太到的樣子，就連忙飄過來：“吼~”讓它來！

然而,卻有一只手先它一步，修長的指尖在書的頂端撥弄了下,就把詩集捏進手裏，徑直遞給正巴巴仰頭的龍沛沛。

陌生的男人對龍沛沛微笑：“想要這本書,對吧？”

“難得看到你這樣愛學習的小朋友。”

龍沛沛怔怔接過詩集，圓眼的視線卻落在男人的一頭純白長發上。

黑團本來想獻的殷勤突然被搶,此時正惱怒地瞪著男人，哼哧哼哧地出氣。

龍崽崽跟你又不認識！誰要你幫忙了！

男人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掃過黑團，然後見龍沛沛遲遲不答,又問：“不是想要這本嗎？”

龍沛沛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，眨巴眨巴金眸，道謝：“是這本,謝謝~”

男人笑瞇瞇：“不客氣。”

說罷,也不多留,就轉身踱步離開。

顯然男人的一頭白發不僅引起了龍沛沛的註意，所到之處，書店裏的人都忍不住把視線投過去,暗暗打量。

光是白發就算了，偏偏男人還生得極好看，這一加上臉，不吸引眼球都不行了。

男人卻對周身的絲毫沒在意，不緊不慢的步調帶起身上的薄款風衣微漾，兩手隨性插兜，在店員的註視下，就這麽直接出了書店。也並沒有購買什麽書籍。

“這個人好像，好像有點奇怪？”龍沛沛看著男人消失在門外的背影，下意識去望向黑團，“對不對？”

倒不是頭發的顏色奇怪，而是其他……不知道為什麽，龍沛沛總覺得這個男人看上去不太像是人類。

也說不上來原因，可能就是，直覺？

而且這個人怎麽來了書店都不買書的呢。龍沛沛想不通。

黑團紅眼眨眨，飄低湊近龍沛沛繞了一圈，沒吭聲。

龍沛沛也沒非要得到黑團的回答，她歪頭想了想，還是決定不再糾結：“算啦。還是去結賬吧。”

反正剛剛那個人是不是人類也跟她沒什麽關系的樣子。

龍沛沛抱著詩集小跑到收銀臺，踮腳把書遞給店員：“要這本，多少錢，謝謝~”

店員對龍沛沛笑：“小朋友自己買書呀？”

龍沛沛一本正經地點點腦袋：“對！”

店員拿過書，在掃描儀上“滴”了下：“38.6元，是刷會員卡還是手機掃碼？”

剛從自己的小包包裏掏出現金的龍沛沛一楞，仰頭瞅她，有些緊張地結巴：“不、不能付錢嗎？”

正瞅著龍崽崽掏錢的黑團也跟著把腦袋歪向店員，紅眼陰惻盯著後者。

店員也一楞，背後莫名發涼了下，然後清咳道：“抱歉。可以的。”

龍沛沛抿著唇，認認真真地找出張五十元的面額，踮腳遞過去：“給。”

店員迅速把零錢找給龍沛沛：“歡迎下次光臨~”緊接著招待下一位客人。

龍沛沛美滋滋地放好零錢，抱著書走出書店。

然而，在龍沛沛踏出書店玻璃門的瞬間，天色驟變。

前不久還是陽光明媚的晴天，這會兒天空卻忽地被大片大片陰雲籠罩，無端透出絲絲壓抑的氛圍。

原本喧鬧嘈雜的外界也倏地安靜了下來。

像是被誰按了靜止鍵。

龍沛沛也停了下來。她扭頭去看原本飄在她身邊的黑團。

她周身空空蕩蕩，黑團不見了。

甚至原先一起從書店出來的客人，匆匆路過的路人，街道對面在招攬客人的奶茶店人偶，路邊在跟情侶打電話吵架的男生，奔馳的車輛，都一起消失不見。

整個世界，除了建築物，就剩下了龍沛沛一個人。

龍沛沛心跳漏了一拍。

她茫然張望，想叫黑團，卻動了動唇，最終什麽聲音都沒發出來。

龍沛沛呆立在原地。

天空開始一片一片地飄起了雪。她圓眸微微睜大。

晶亮的，大片的雪花，飄飄揚揚地灑下來。落在屋頂，落在水泥路，落在龍沛沛的頭頂，再融化成點點晶瑩的水珠。

之前龍沛沛見過的白發男人倏地顯現在路中央。

身後一對華麗的純白羽翼，身上是純白長袍，前額兩只彎彎的角，銀白，泛著瑩瑩的微亮。男人的目光跟龍沛沛對視，眸底帶著清淺的笑意。

……

宋斂逸率先註意到不對勁。

他看了眼已經空掉的收銀臺，擰眉道：“有誰弄了大動作。”

直接一比一覆刻，生成異空間。

原先的世界和人類應該還在之前的軌道上繼續生活，只是他們被波及，被無意一起囊括帶到了這裏。

靈力的波動，在他們這些“同類”的眼裏幾乎無所遁形。

薄初柏放下水杯，什麽都沒說，徑直站起身，大步走向咖啡廳外。

江席瑞嘖了聲，也跟著起身，眉宇間透出幾分焦躁：“目標是龍沛沛。”

除了龍沛沛，這附近根本沒有其他非人生物存在。

這股靈力……倒不是兇獸。就算是兇獸，能從陸及澤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出來現世的應該不多。

但，瑞獸的話，它的目的是什麽？

宋斂逸最後一個起身，他視線落在桌面靜止的咖啡上，端起杯盞嘗了口。

咖啡的醇香在口中蔓延。依舊溫熱。

這能力，他心中有了個大概的猜想。

果不其然，等宋斂逸到的時候，看到的就是白澤打橫抱著昏睡的龍沛沛，跟露出獠牙的純黑兇獸對峙的場景。

不同的是，白澤身上一塵不染，膨脹大的黑團身上卻布滿傷口，血漬淋漓，分外狼狽。

它緊咬牙關，喘著粗氣，發出低低的吼聲。

江席瑞和薄初柏站在不遠處，擰眉旁觀，暫時沒有插手。不過，看起來也並沒有要插手的打算。

宋斂逸目光落在白澤腳下漾開的道道銀白靈力波紋上。

果然，哪怕是靈力枯竭的現在，白澤本身的存在就意味著無盡的靈源。

如果說陸及澤是活了有萬年的禍害。那麽白澤就是幾乎與天同壽的存在……透過去，曉未來，上天入地無所不知。

不論出於什麽目的，白澤總歸不會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。因此宋斂逸也站到了薄初柏的身側。

那邊的白澤與黑團對望，神色淡然，又帶了點可惜：“你該清楚你不是我的對手。”

“你本來就是被分離出來的部分存在。甚至還魄體不全。強行破開空間已經是你的極限。”

還想從他手中搶龍，無異於天方夜譚。

“更何況，我也不會對她做些什麽。”

白澤緩聲道：“她是這幾百年來唯一盡天地靈氣孕育而生的神獸，她不該在俗世中長大。”

黑團紅眼沈沈，嗓音嘶啞：“吼——”

黑團又忽地盯上一旁站著的宋斂逸三人。

江席瑞：“……你看我們做什麽？”

他挑眉：“落在白澤手裏，肯定是要比落在你手裏要好的。”

本來江席瑞就想著把龍從陸及澤手裏搶過來，卻又擔心龍沛沛知道是他們讓她跟她口中的“帕帕”分開，會對他們有所怨言。

而現在……同為瑞獸，白澤如果把龍沛沛接走，他們身為龍族長輩，探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

黑團的紅眼布滿血色。它伏低前半身，癲狂與理智在它眸底以極快的速度交替切換。

它盯著白澤，以本能的野性在估量自己破罐子破摔之後，能抵過白澤、把龍崽崽搶回來的可能性有多少。

白澤一手覆於龍沛沛的眼，低聲道：“你最好不要做什麽傻事。”

黑團齜出獠牙。

“我只是把她帶走一段時間而已，一條龍，幾百年的時間足夠她長大。”

“幾百年對你來說，不過是沈睡一段時間的事情。”

“你應該不想她一醒來，看到的是你最後一眼。”

黑團紅眼狠厲依舊，卻陷入沈默。

“我當年對他說”

白澤目光跟宋斂逸對上：“或許，你們可以去拆一下布置在人類世界的那幾個結界？”

宋斂逸：“……咳。好。”

他們之前想著要拐龍崽子回來，當然不會完全不做準備。

不過，看來還沒動手，就被白澤發現了。

“你們的那些結界如果被混在人類當中的小妖撞見，可能會對它們造成一定的困擾。”

龍族布的殺傷性結界，對本族無害，但對普通妖族來說，只是簡單的觸發，可能就要去掉小半條命了。

薄初柏開口：“你要帶她去哪裏？”

他扶了下眼鏡：“我覺得我們有權知曉。”

白澤：“我避世已久，也暫時沒打算讓她在人世長大。”

江席瑞皺眉：“但她在避世的環境中長大，以後會適應不了現代的環境。”

白澤住的那地方……往好聽了說，是世外桃源。往不好聽了說，就是鳥不拉屎的地方，除了間稍微還過得去些的房子，什麽都沒有。

“更何況，我們知道你住哪，陸及澤也知道你在哪。”

白澤側眸：“……我似乎沒說過，不讓他見她這種話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正文快完結啦，完結後就是龍崽崽長大後的感情線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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